儒家生态思想工业企业生态工程的伦理基础(6)
孔子曰:“天何言哉?四时兴焉,万物生焉,天何言哉?”(《论语·阳货》)。[7]孔子将上天与一年四季的时序有机联系起来了,世间万物皆由“天”所生,这里的“天”是指自然界。孔子强调,上天不仅有好生之德,而且在默默无闻中自然而然地运行,人要学习天地之道,弘扬良善之德性。孟子曰:“诚身有道,不明乎善,不诚其身矣。是故诚者,天之道也;思诚者,人之道也。”孟子是用“诚”这一概念深刻阐释了天人之间的关系,明确了“诚乃天之道”,“思诚乃人之道”的哲理。也就是说,人要从“诚”这一天道中体悟“诚”、守住“诚”,顺应“诚”,使“诚”成为人之美德。[8]荀子曰:“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荀子?天论》)他认为,自然界的规律不受人类主观意志的支配。[9]汉代大儒董仲舒认为,天、地、人三者是“合而为一”的,并提出了“天人感应”这一著名学说。他在《春秋繁露》一书中说道:“事物各顺于名,名各顺于天。天人之际,合而为一。”又曰:“何谓本?曰:天地人,万物之本也。天生之,地养之,人成之。天生之以孝悌,地养之以衣食,人成之以礼乐,三者相为手足,合以成体,不可一无也。”董仲舒把天、地、人视为情同手足不可分割的整体,三者共同作用,共同构成万物之本。[10]宋明儒学不仅继承了古代儒家“天人合一”的思想,还提出了“天地人本为一体”的学说。程颐曰:“天人本无二,何必言合?”程颢曰:“仁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河南程氏遗书》卷二)。王阳明认为:“风,雨,露,雷,日,月,星,辰,禽,兽,草,木,山,川,土,石,与人原只一体。”儒学在推崇“天人合一”的同时,承认自然界的运行规律,强调人要敬畏并遵循自然规律。
“天人合一”之思想对生态学理论的形成与发展具有重要而深远的意义。[11]“天人合一”思想具有广大而深邃的内涵,表现为“人本”与“和谐”等方面。从生态学视角来看,这是典型的人类生态学观点。人类生态学主要研究人的吃、穿、住、行等过程与自然环境相互依存、相互作用之关系的生态学分支。在我国古代,生产力发展水平低下,主要解决的是吃、穿、住等问题。可以说,儒家的人本价值及其和谐思想与当代人类生态学的研究对象是不谋而合的。当今,随着全球化与工业化进程加快,环境污染愈发严重,工业企业作为法人(法律拟制人)也要遵循“天人合一”的伦理规范。事实上,工业企业生态工程是一项人工复杂系统工程,它强调“以人为本”,发挥人的能动性与创造性,转变经营理念,推行清洁生产的方式,革新技术与工艺,提高管理水平,从源头和全过程防治环境污染,实现“节能减排”。从系统学观点来看,“天人合一”思想强调了人是自然界的“天地”生成的,人与包括天地在内的自然生态系统之关系是个别与一般、部分与整体的关系。事实上,工业企业作为人工开放式系统,是社会—经济—自然复合生态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复合生态系统的基本单元。[12]复合生态系统的“时(届际、代际、世际)、空(地域、流域、区域)、量(各种物质、能量代谢过程)、构(产业、体制、景观)、序(竞争、共生与自生序)”就充分体现了“天人合一”的生态思想。[13]工业企业生态工程的本质是通过企业以生态价值观念为导向的生产经营行为,谋求企业个体与复合生态系统的协调、健康、共生与持续。企业作为个体,要处理好个体与系统整体的关系,就必须遵循复合生态系统的基本规律,按照“整体、协调、循环、自生”等基本原理与原则进行科学的生态规划,明确企业的生态定位,科学制定生态工程的实施方案,从而促进企业个体与复合生态系统整体的共生、循环、持续与和谐,为企业自身和人类社会带来福祉。因此,“天人合一”的思想是工业企业实施生态工程,实现企业与复合生态系统耦合的重要伦理基础,是企业从行为管理走向伦理管理的思想基石与智慧航灯。
三、“尊重生命”“仁民爱物”“万物平等”是工业企业与利益相关者共生、共荣与共赢的伦理基础
我国儒家的先圣诸贤对“尊重生命”“仁民爱物”和“万物平等”具有较普遍的认同。《笺》曰:“命,犹道也。”《疏》曰:“命者,人所禀受。”又曰:“命虽受之天地,短长有本,顺理则寿考,逆理则夭折,是以有动作礼义威仪之法则,以定此命,言有法,则命之长短得定,无法,则夭折无恒也。”“命”是一种具有传承功能的载体。不仅人有性命,就连动物植物甚至矿物皆需顺天地由性命也。儒家思想的核心是“仁”,孔子一生都倡导“仁者爱人”,并推己及人,由人及物。“仁”之思想是以尊重生命、爱护生命、维护生命为基础的。儒家对待天地万物之生命保持了仁爱、友善、保护的态度,这正是尊重生命的体现。[14]孔子一生致力于“仁”的弘扬与传播,并将人与自然之间的关系理性地建立在仁义的伦理基础上。子曰:“伐一木,杀一兽,不以其时,非孝也。”(《礼记·祭义》)。曾子也曾引用孔子之语:“树木以时伐焉,禽兽以时杀焉。”孔子倡导“国君春田不围泽,大夫不掩群,士不取麛卵。”儒家始终把保护自然作为一种道德行为来提倡。子曰:“钓而不网,戈不射宿。”(《论语?述而》)。这表明了孔子对万物所持的同情心与怜悯心。孟子曰:“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也。”(《孟子?梁惠王上》)。孟子还对仁爱思想做了进一步拓展,指出“恻隐之心,人皆有之。”并上升到“恻隐之心,仁之端也”的人之本善哲理。他认为“恻隐之心”是人之本性,也是良善之根,天生俱来,人人皆有,并由此出发,唤醒人之良知,呼唤人们理解、关心和保护动物。荀子曰:“夫义者,内接于人而外接于万物者也。”(《荀子?强国》)。荀子不仅继承了孔子、孟子的思想,还把人际道德与生态道德进行了统一。汉代大儒董仲舒鲜明地将道德关心从人的领域拓展到自然界,他强调“质于爱民,以下至鸟兽昆虫莫不爱。不爱,奚足矣谓仁?”(《春秋繁露?仁义》)。宋明儒学也强调了对自然界生命的普遍关怀,他们对于万物充满了仁爱,因为人的生命离不开自然界,与万物也是息息相关的。朱熹曰:“仁者,天下之公,善之本也。仁者,天下之正理,失正理则无序而不和。”王阳明提出了“一体之仁”,并实现了“亲亲”“仁民”“爱物”的内在统一。[15]清代思想家戴震认为“生生之德”就是“仁”。他说:“仁者,生生之德也,……,所以生生者,一人遂其生,推之而与天下共遂其生,仁也。”戴震的“仁”之思想充分体现了天下万物共生的思想。儒家伦理从爱人到爱物,将天不违人,人不违天的主张拓展为人与自然和谐共处,儒家还吸收了道家与佛教的伦理思想,把人看作自然界的一部分,将“万物平等”的思想,发展为人与自然共生共存共荣的伦理主张,并将人们对自然环境的珍惜,上升到尊重、仁爱一切生命,主张万物平等的道德层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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